01 《花木兰》:从中国民间故事
到美国电影
花木兰最早是在中国作为一个民间故事出现的,最早的书面版本通常被认为是《乐府诗集》中的一首名为《木兰辞》的匿名民谣。最开始的故事是,一个名叫花木兰的女孩代替年迈的父亲参军,因为北朝的可汗统治者下令,每个家庭都必须有一名男性代表报名参加,以保卫该地区抵御敌人的侵略者。木兰的英勇行为使她被誉为家庭女英雄,体现了对父母的孝顺和对国家的忠诚。
但是,在20世纪末高速全球化影响下,文化传播也深受全球化的影响。花木兰的故事也开始出现在美国等全球化高度发达的国家和地区,目前比较有影响力的是1998年迪士尼拍摄的动画电影《花木兰》和2020年由刘亦菲主演的真人电影《木兰》。
关于1998年电影《花木兰》的价值和主题,Schroder和Zoehfield两位学者留意到,迪士尼描绘了一个亲泰戈尔主义者的自我牺牲,这是一个非常欧洲中心主义的议程,即“让自己真实”,而不是像最初的民间故事那样为了孝顺。木兰被描绘成一位女战士和寻求身份的童话公主,这与民间故事人物的原始形象截然不同。同样,Wang指出,迪斯尼将其主人公重塑为一个活泼顽皮的女孩,她坚持全球社会共同的普遍价值观,如追求真实自我和坚持不懈的回报。由于这些描写,这部电影引起了全球对中国文化的兴趣和关注,从而在这一过程中对中国民间故事进行了修改。
2020年同名真人电影也对《乐府诗集》中收集的中国民间故事做了非常大的改动。迪士尼进一步被将主角花木兰塑造为具有类似于超级能力的角色,导致了对原始民间故事核心主题产生了误解。当然,2020年真人版电影与1998年动画版电影也有一些差异:虽然两部电影描述的主人公都是一个女孩权力的榜样,她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2020版的电影与1998年版的被动地等待王子来救她的迪士尼公主还是有比较大的差异的。与最初的民间故事不同,这两部电影都增加了新的特质来巩固木兰的性格,即主角的性格、她军事冒险的经历以及对自我发现的追求等。因此,这些电影不仅获得了财务上的成功,还激发了流行文化的全球趋势。
很明显,作为电影的发行并的《花木兰》都存在恢复主义和非文化主义的元素。迪士尼这种对民间故事的重构导致了原始叙事的核心精神和情节被移除或者替代,呈现出非常明显的文化杂糅和文化挪用现象。
虽然《花木兰》的故事在中国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但迪斯尼对民间故事的跨文化电影制作及其成功的营销策略提升了主人公作为国际偶像的地位,代表了英雄和独立女性榜样的原型。这个过程中,花木兰所代表的文化身份也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我们近期在《亚洲社会科学杂志》上发现了一篇分析中国民间故事、1998年版《花木兰》电影和2020年真人版《木兰》电影其中所代表的文化身份的嬗变。
该文作者强调了迪士尼如何在电影中植入中国、美国和或日本元素,这导致了东亚文化特殊性的丧失,同时也对木兰的身份提出了质疑。随后,全球观众同时面临着熟悉和陌生的融合。这也导致主人公的文化身份变得灵活多变,不断从不同文化元素之间重新构建。
该文献采用詹姆逊提出的文化身份模型对三个不同版本的花木兰所代表的文化身份进行了分析。詹姆逊认为,不应将国界单独视为决定文化身份的最显著因素,他试图建立一个更包容性的文化认同模型,将职业、阶级、地理、哲学、语言、生物特征等因素与文化因素结合起来进行分析(参见下表)。基于这一模型,该文追溯了花木兰从最初的中国民间故事到美国银幕,其主人公所认同的文化身份的变化。
1)相同的文化因素:
《木兰辞》《花木兰(1998年)》和《木兰(2020年)》三个版本的故事都有着相同的故事情节: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伪装成一名男性参军,代替她父亲的位置,与入侵的北方部落作战。 从这些方面来看,职业的组成部分、生物特征、文化方面以及文化方面在所有三个文本中都得到了保持。 木兰出生于一个军人家庭,自古以来,她的社会地位比她所在社区的大多数成员都要高,因为中国对军人的服务给予了丰厚的奖励。电影中也保留了民间故事中木兰文化身份的阶级成分。
2)不同的文化因素:
虽然花木兰的故事发生在中国,但三个版本的故事其 故事发生的确切地点 仍有争议。从这里开始,迪士尼似乎在两部电影中都融合了木兰的文化身份、语言、地理和歌谣哲学 。
就语言而言,原版《木兰辞》是用古代汉字写成的,而电影《花木兰(1998年)》和《木兰(2020年)》大部分是用英语制作的。1998年版的电影融合了普通话、粤语和英语表达,从而呈现了一个多元文化的语言系统。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是电影中出现的各种口音。在《花木兰(1998年)》中,木兰和木树这两个角色用美国口音说话,而木兰的父亲和祖母等老一辈则用浓重的中国口音英语说话。在接下来的《木兰(2020)》中,花木兰的母亲带着亚裔美国口音,而主人公自己则用美国语交谈。按照Jameson的说法,地理边界不仅创造了文化群体,还可以影响社区成员的共同价值观、态度和集体行为。不仅限制了自然景观,也定义了一个群体的社会边界。在这方面,从电影中观察到的 不同口音模糊了木兰所属的特定文化群体 。此外,不同的方言也表明了中国侨民的多重身份。 地理边界的交叉性鼓励了文化之间的互动,因此可以探索和形成混合身份。
木兰的Fa姓很明显,这意味着她来自广东和香港等南方粤语地区。另一个关于主人公地理起源的指标是影片中木兰家族住所庭院中木兰树的位置。木兰是一种常见于中国南部的植物。
而在《木兰(2020)》中,村民们被展示为住在土楼,一座建于12世纪的传统土楼,为中国客家人所独有。这表明木兰作为北方王朝的文化身份存在差异,迪士尼在《木兰(2020年)》中以圆形土楼为特色,将花木兰的出生地定在了中国东南部的福建省。在比较三个文本时,假设木兰能够在早上从她位于中国南部或东南部的家中旅行,晚上抵达黄河岸边并在那里扎营,这是相当牵强的。事实上,这两个地区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尤其是对于木兰这个年龄的女孩来说。 因此,迪士尼在两部电影中选择的地理背景导致了关于主角文化身份的进一步混淆。
迪斯尼对原始的民间故事进行了大量实质性的改变,其中文化边界不明显地跨越,界限模糊,文化空间融合。在这种情况下,地理限制的打破和主人公文化身份的混杂反映了迪士尼对当地文化历史和中国归属地的不在意。
在中国,孝被认为是儒家所有美德中最重要的。中国社会严格的遵循“三纲五常”,因此,在《木兰辞》中,木兰的父亲必须服兵役,以表示他对皇帝的忠诚、尊敬和服从。尽管他年事已高,身体健康受到限制。同样,出于对父亲的孝心,木兰勇敢地代替父亲参加了战争。与此相反,迪士尼在其电影制作中淡化了孝道概念的深度和价值。在《花木兰(1998)》中,个人主义和性别刻板印象的主题被投射在平等的地位上。从这个意义上讲,木兰这个角色的文化身份变成了一个混血儿,她既对家人尽孝,同时也发现了她作为一名女战士的真实使命。
最后,真人电影《木兰(2020)》也融入了道家哲学的元素。“气”的概念是电影赋予木兰内在力量的根本力量,来自道家哲学。在这里,迪斯尼被指责将中国文化中的“气”等同于西方化的神奇力量。尽管如此,本文还是提出了这样一种观点,即这种新的“气”观是迪士尼在塑造木兰文化身份时产生的一种混合形式。正是这些概念的融合,最终形成了木兰的混合文化身份。
总体来看,迪士尼在电影《花木兰(1998年)》和《木兰(2020年)》中重新讲述了民间故事《木兰辞》,但是这位民间故事人物的原始和真实的核心价值观和精神要么被淡化,要么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融合了跨国文化元素的新身份。 文化融合已经成为跨国文化中一种持续趋势,形成多元文化元素交织的第三空间。花木兰作为中国传统民间角色是如何沾染上美国印记的?本期推荐的文献研究发现迪士尼出品的动画版《花木兰》和真人版《木兰》从地理、哲学和语言方面特别融合了主人公的文化身份,这导致了“花木兰”的文化身份出现了模糊。在全球化的语境下,文化的跨国传播无可避免地会出版交叉、融合甚至挪用,那在全球化背景下我们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文化的跨国传播呢?欢迎讨论! Z ha o, M., Ang, L. H., Toh, F. H. C. (2022). Hybridising the cultural identity of Mulan from a Chinese ballad to American films. Asian Journal of Social Science , 50(2): 130-136. 推送作者 | 五六一
校对 | 五山詹姆斯
编辑 | 西二斯蒂芬